她把僻静山村的日子过成了一首诗｜故事
民老师说
一个年轻的女老师来到一个僻静的小山村，用诗心和诗意装点了简朴的学校和教室。这个曾经漂泊辗转的姑娘，最终因为孩子们的一声声“老师”，就此落地生根。
还有许多许多的乡村老师和她一样，在山村的那方天地里书写自己明亮而烂漫的人生，为乡村孩子的教育奉献自己的年华。正是在这里，她们找到了人生的意义。
去年八月，这个写诗的姑娘带着远方的云彩和雨水，毕业了。火车，在路上跑了一天一夜，终于把她载回这片生她养她的土地。
这片贫瘠的土地有着最为原始的粗狂和质朴，姑娘脱下脚上的高跟和身上的长裙，换上简单随性的牛仔和外套。人群当中，她很少提及过去，也很少提及那些她不断抵达的远方和诗歌。
仍旧记得她第一次站在校门口时的情景：风轻轻地摇着，阳光热辣而美好，但对面的小学校，矮小而空旷。一想到自己的一生将在这里生根发芽，内心就一片荒凉。回程的路上，姑娘在乡镇公交上写下：“这片土地盛产大块的石头/像当地的男人，方方正正。”
车厢内，树荫斑驳，她突然想起自己面容黝黑的父亲，突然想起在土中苦苦挣扎了大半辈子的母亲。本是农村的孩子，所以无论出走多远都应该回到这里。“我和我的土地/脐血相连”，这是姑娘后来的诗句。
02
九月，学校开学，姑娘第一次站上讲台。讲台下，二十五位孩子就像二十五颗星星，他们都有着各自的光芒。孩子们最喜欢的大概就是姑娘的作文课。这个“不靠谱”的年轻教师会在课间的时候带他们去寻迷路的小虫，会带他们去看贪睡的花朵，会很“不正经”地告诉他们：“河是活的/大山是沉默的/人心，是暖的。”
偶尔，孩子们会问：“老师，风把花朵吹落的时候，花会疼吗？”姑娘也会一本正经地告诉他们：“不会。花朵只是睡了。”这样简单明了的日子里，他们一起笑，一起闹，她最后同他们一样，也变成了最为天真的孩子。
偶尔，外出学习，孩子们会私下缠着询问归期，也会在周记中写下期待语文老师早点回家的话语。而她的诗中，也渐渐开始出现孩子们的身影。她说：“将要停靠的那个小镇/有一群孩子，他们会/喊我老师。走在街上/方圆十里的村民，也会/喊我老师。在这个炊烟四起/的暮晚，我也只是/一名小学语文老师”；
她说：“我停靠在一个叫长乐的小镇/教书，写诗/人群当中从不肯承认自己”；
她说：“那个叫长乐的小镇，兀自开着野花/一群孩子，干净成小朵的云彩/他们喊我老师，把我喊成了春天/而我，也甘愿站成他们的靠山”……
03
在孩子眼中，她从来不是什么故弄玄虚的诗人，她就是他们最亲爱的语文老师，就是他们最爱闹爱玩的朋友。夜深人静的时候，姑娘一个人坐在灯下批改孩子们的作文，她从来不会限制他们“胡思乱想”，也从来不会否定他们的对生活、对日常的莫名的天真和乐观，但一想到这群孩子终究要学会成年人的“循规蹈矩”，内心就一片唏嘘。
她也曾想过告诉孩子们生活的“真相”，也曾想告诉孩子们梦想的荒谬，也曾想告诉孩子们生活的残酷，但想了想，也只是在诗句中写下：“我不能告诉那群孩子 / 有人擅长迎风扬沙 / 有人只手提刀、口腹蜜剑 / 甚至我不能说出大海哭泣的原因 / 乍暖还寒的春夜，我更愿意 / 捂热诗中每一个寒冷的字眼 /若无其事地上课，读诗 / 若无其事地捂住伤口，告诉他们：/ 会有星星从这里升起。”
在这里，发生过太多的感动和故事，这个曾经漂泊辗转的姑娘，最终因为孩子们的一声声“老师”，就此落地生根。
这个有着一颗诗心的老师把乡村生活过成了一首诗。在她的诗里，日子仿佛很长，生活好像很慢，教育似乎有很多个小幸福。
在长乐小学
这片土地盛产大块的石头
像当地的男人，方方正正
下车，问路，横穿整个村庄
目的地是村头一所小学，红砖、矮墙
学校正在放假，没有孩子
从村南到村北，路瘦成一根鱼脊
我站在破旧的校门口，打量
下半辈子的江山
没有自习室、阅览室、图书室
野花开遍整个操场
一个女孩怯怯地喊着“老师”
像一把钥匙，所有的风都调转了方向
阳光很好，风很轻，草穗正在结籽
那根粉笔，正躺在我的讲桌上
靠山
从城东到城北，一马平川
甩开城市、工厂、农田，我斜穿
大片的平原。土地滚烫，落下石头大块
山川，自此连绵
那个叫长乐的小镇，兀自开着野花
一群孩子，干净成小朵的云彩
他们喊我老师，把我喊成了春天
而我，也甘愿站成他们的靠山
二十五个春天
周四，下午，阴转晴
带着二十五个孩子去找春天
这春风浩荡的北平原
泥土蓬松，阳光温暖
远处的白桦林
擎起一片片盛大的瓦蓝
有个孩子望着我的眼睛
突然说找到了春天
藏得最深的秘密，就这般
轻而易举地被发现
文章来源 | 读者来稿精选，作者单位系山东省平度市大泽山镇长乐小学 。
微信编辑 | 董筱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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